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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矚目,尤其是柳子昭這樣的人嫌她擋路,本來就討厭她了,若是再發展出書畫這個特長,那可就真是觸了眾怒。再說,怎麽解釋自己離奇的繪畫水平也令人頭疼,總不能把碑林傳奇再搬來一次吧?

“話雖如此,可明年就要考初中了,功課也不能拉下呢。”含光赤.裸/裸地把自己的要求給提了出來。她參賽的目的又不是為了艷驚四座,主要還是要考大學啊。

楊老師還擱那傻樂呢,“呵呵呵,是是,應該的,應該的,都不能落下了。”

過了一會才想起來關心學生,“對了,含光,你的月考成績我也看了,怎麽距離雙百還有一點差距呢?這國文是滿分對吧,算學成績好像差了點啊。”

“也是基礎沒打牢靠。”含光很欣慰:總算還是孺子可教,懂得把話給接下去。“有一年多的時間來彌補應該是夠了的。”

“嗯,一個人讀死書也不好。”楊老師沈吟了一下,“這樣吧,我和修文商量一下,他消息靈通,要是最近有什麽名師要開算學私塾,就把你給塞進去。”

含光客氣了一下,“學費……”

“和老師你還說這個。”楊老師不高興了,他威嚴地瞪了女學生一眼,見含光被瞪得默然不語了,方滿意問道,“是了,這次你拿了獎金來,準備怎麽花啊?”

含光沒有絲毫考慮便回答道,“上繳給局管老師們。”

非常偉光正的回答,楊老師都被這答案裏散發出的隱隱正氣給壓得說不出話來,他哈哈幹笑了兩聲,“是、是,應該的、應該的。”

過了一會,又忍不住說,“不過,按說這個錢你們局管是不會收的,你先交一下,要是她不收,最好去銀行開個戶存起來,大筆現金放在身邊總是不保險的。”

也就只有真正的授業恩師,才會為她打算得這麽無微不至了。含光禁不住抿嘴一笑,點了點頭。

其實,就是把那一千塊現金留在身邊,含光也有把握不會被人偷走。——在今天的直播過後,她在慈幼局享受的待遇又進一步提升了,楊老師把她送回慈幼局以後,別說娛樂室裏的一幹同學全都擁出來和她搭話恭喜,就連廚房都特別給她做了一碗油潑辣子面作為夜宵,王副局管下班去了,張嬤嬤今天留下來看夜,她身上的派系色彩可能相對淡一些,看含光崛起,也有幾分為她高興,拍著她的肩膀感慨了半天,又拉著她去娛樂室,重放了一下下午被她錄下來的直播。

慈幼局的小夥伴們也是圍在含光身邊問長問短的,主要都集中在安芳芳說的那幾句話上——沒辦法,誰讓那幾句話實在是太戲劇性了點?背後感覺隱藏了很深的故事啊!

含光勉強塞完了油潑辣子面,在這邊一一對恭喜道謝,一時還顧不得回答問題呢,那邊連張嬤嬤都忍不住了,迫切問她,“之前那個柳同學到底怎麽你了。”

含光也不可能為柳子昭去遮掩什麽,要遮掩也是無從遮掩起,只能如實回答道,“也許因我出身慈幼局,沒她們家有錢有勢,她同另外幾個人看我不大順眼。飯桌上只顧著彼此說話,並不搭理我,我好奇多看她們幾眼,柳同學就惱了,說道‘你也配看我們說話’。”

群眾頓時發出了憤怒的呼嘯,連張嬤嬤都很生氣:她要是有權有勢,也不來做慈幼局的嬤嬤了。怎麽說也服役多年,總是對慈幼局有一份感情。

“那老師們聽了就沒有訓斥她嗎!”她問。

“坐得遠,也許是沒聽到吧,”含光說,“我就舉手告了老師,柳同學的老師把她訓斥了一頓,讓她給我道歉,柳同學不樂意,就哭著跑出去了。其實就是這麽一回事。”

眾人頓時又紛紛欣然而笑:裝逼被打臉實乃群眾第一喜聞樂見之事。含光以慈幼局孤女、慈恩小學學生的身份挫敗了柳子昭這樣一看就很有身份的貴族小學大小姐,慈幼局群眾焉能不以英雄試之?

知道前情以後,再看那一段,大家就都覺得柳子昭肯定是有意為之了,底層孩子們,也很難去學些為人處事的道理,李永寧憤慨道,“你就不應該為她說話!就讓她們狗咬狗去!”

“就是。”李慈恩難得和她一個看法。“怎麽還能讓她繼續比賽!”

含光不便解釋,只好微笑。還是張嬤嬤打了圓場,“好了,心胸寬廣以德報怨那是好事,到底是誰有錯,看過電視的心裏都有數的。——時間也不早了,都去洗漱睡覺吧!”

眾人又再議論一頓,也就散去。含光帶著李蓮湖回了屋子,把自己得的獎金給她看了。“一千塊,真的錢呢。”

蓮湖望著李含光的眼神已經不是一般的崇拜了,含光摸摸她的腦門,道,“少生事,多讀書、多練字,以後你也能拿這一千塊。”

慈幼局的孩子是沒有零花錢可言的,逢年過節的壓歲錢是一人一塊,這就是她們理論上的全部收入。一千塊對於慈幼局的孩子來說,實在是一筆天文數字了。

什麽刺激都比不上就在身邊的榮耀和金錢,蓮湖雙眼放光,看來恨不得不眠不休,一直練到拿冠軍為止。含光見了,不由啞然失笑,摸了摸孩子的頭,兩人遂一道洗漱睡覺去了。

第二天醒來到了學校,含光才知自己是錯估了電視的威力,她本以為自己這個成績本班同學高興一下也就完了——

結果證明她是錯的。

從上學路上開始,就不斷有人對她指指點點的,進了校門以後更是間歇就有驚呼響起,“哎呀,是李含光!”

各種偷窺小眼神陪著含光進了教室,往昔對她淡漠有加的同學們呼啦一下就圍上來了,個個都是興奮得滿臉放光,各種問題一個接一個地拋了過來,基本都和昨天慈幼局那邊問得差不多。含光險些都招架不住了,只好把昨天發生的事兒講述了幾遍,得到的反應基本也和昨天的差不多。

別說他們班了,下課的時候走到走廊上一看,基本有慈幼局孤兒入讀的班級都是一樣的,一群人圍著一個知情人士在那八卦——然後餘下一些更愛湊熱鬧的人,就來五年級圍觀李含光。

如果是惡意的圍觀,甚至是冷漠的圍觀那也就算了,含光自忖也不是應付不過去。問題是現在過來看她的人,臉上全都是掛著大大的微笑,眼神如夢似幻的寫的都是崇拜,完全就是把含光看成英雄了,這種善意的圍觀含光真是招架不來,這麽熱情的環境那根本都不是她前世習慣應付的。她是壓根都沒有一點經驗,完全不知所措了。

就連老師們,顯然在辦公室也是和楊老師八卦過了,現在看著含光的眼神都是那麽透著溫存:和楊老師那樣很有背景的老師終究是少數,大多數老師也就是平民出身,尤其慈恩小學又窮,和那些貴族小學都沒法比,在同行間多少也是有些擡不起頭來。含光在精誠金石裏揚眉吐氣,力挫高傲惡毒目無下塵的一幹貴族子弟,他們自然也覺得驕傲解氣。

正好,當周五就是班委選舉,什麽也不必說了,李含光自然順理成章被推舉成了班長,而餘下什麽班優異學生、校優異學生,班優異幹部、校優異幹部之類的榮譽,落在誰身上,自然也就不必多說了。

還沒回過神來呢,含光都被作為府優異學生的候選人給報到府裏去了——在街坊鄰居乃至慈恩小學,她自然也成了名副其實的傳奇人物,享受起了種種的特權待遇……

☆、帶你去見大佬

不知不覺就又到了夏天。

西安府的夏天帶了明顯的北方色彩,晝夜溫差很大,晚上夜風吹來,有時候都不需要開電扇的,但七月上旬到八月中旬這段日子,白天卻的確很烤人。地被發白的陽光曬得燙腳,如果住的是公寓樓又沒有空調,白天大約是有點難過的。

於家院子卻相對要好一些,多年的老房子,屋梁高所以比較通風,在冬天保暖比較成問題,可夏天卻自然就有股陰涼。韓氏有心,在於元正的臥室裏放了一大碗冰——於屠夫又殺豬又賣肉,當然要自備冰櫃。於家要用冰也是很方便的——又放了一座電扇在冰後,書桌前的三個孩子壓根都感覺不到一絲暑意的。

是的,現在是三個孩子了,李蓮湖這個小跟屁蟲也跟進了於家,正和兩個哥哥姐姐一道做著暑假作業呢。

現在是二年級的年中暑假,蓮湖早已經是做完了二年級該做的所有作業,可卻是半點都沒有懈怠,正翻著書自習著三年級的教材。至於於元正和李含光,一個人看小說,一個人做數學作業,一屋子安安靜靜的,比圖書館的氛圍還好。

屋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李蓮湖一蹦一跳地過去拉開了門,韓氏端著一大盤西瓜進來了,為了方便食用,她還貼心地為孩子們切成了小塊,又一人備了一個小碗,裏頭都裝了有淡淡的鹽水。

“白鹿原的瓜,今天早上別人剛摘了送來的,沾點鹽水再吃啊——敗火。”韓氏面上卻是再沒了從前面對含光的那股子優越感,她親切而自然地招呼著,伸手摸了摸含光的肩背,“今天中午想吃什麽,和伯母說啊,這就去給你做。”

“於伯母太客氣了。”含光淺淺一笑,眼睛彎成了兩彎小月亮,“什麽都好,您手藝好,做什麽都好吃。”

她倒是沒提回去慈幼局吃飯的事了,這個暑假一開始,韓氏就和張嬤嬤打了招呼,讓含光到他們家來讀書,管早晚兩頓飯。含光當時推說自己要給李蓮湖補習,誰知韓氏很幹脆地就把李蓮湖的夥食也一起承包下來了。

其實在過去的大半年裏,幾乎每個周末含光都會和於元正一起聚一聚,久而久之大家熟稔了,韓氏又是誠心誠意要結交含光,連蓮湖都跟著沾光,是過來吃過幾頓飯的。也因為有此前情,含光到底還是沒有推拒韓氏的邀請。反正她到於家讀書,對大家都有好處,第一,於元正的國文有人補習了,第二,於元正的算學有人討論了,第三,慈幼局的大家進進出出,也不必躡手躡腳了。

是的,自從她在精誠金石奪得頭名以後,含光在慈幼局乃至這條街巷的地位就非常超然了。李局管沒有給她調換宿舍,她還是住在老地方,所以晚上、周末她在宿舍讀書的時候,一層樓的大家進出都會小心安靜,免得吵到她。不過即使如此,慈幼局畢竟人多嘈雜,論環境肯定是比不上於家清靜的。

“蓮湖,想吃什麽啊?吃蝦好不好?”韓氏見含光嘴裏還是那句話,便轉移了目標,攻向李蓮湖。“還是想吃紅燒肉?”

李蓮湖沖韓氏微微一笑,神態居然和含光身上流露出的那種從容氣質有幾分相似,“謝謝伯母,讓伯母費心了。”

她轉向於元正,扯了扯於元正的袖子,“元正哥哥想吃什麽啊?”

於元正看書正入神呢,聞言便不耐煩道,“吃蝦吧吃蝦吧。”

才說完,鼻尖就又埋進書裏去了。

韓氏笑罵了一聲,“小畜生。”搖頭就出了屋子,心裏卻是也有幾分感慨:這個李含光,到底是怎麽教的,她自己處處出色也就算了,身邊帶的小跟班也是這麽著得體大方的——這孩子還真給人幾分深不可測的感覺。

平白就招待兩個孩子一暑假的茶飯,雖說女孩子食量不大,但兩個多月這也是一筆開銷,此外,每天的水果、點心,韓氏也不含糊,都是按精致去準備的,這兩個月,於屠夫怕是都存不下多少結餘。可話雖如此,韓氏卻是心甘情願,一點都沒有舍不得——在過去的一年裏,於元正的國文可謂是突飛猛進,再加上原本偶然的粗心現在也不見蹤影了,六年級上學期,次次考試他都是雙百。

楊善榆提高班他一直都有在上,也不知是開了那個竅,成績越來越好,說不定考試奪個名次,明年就真能去桂樹中學上學了。而這一切變化,起碼有李含光九成功勞,這一點,韓氏心裏也清楚。

要不是她,兒子會這麽自動自覺發奮讀書?會這麽鉆進書裏出不來?就說這一點,韓氏都是真心感謝李含光,更別說和她時常在一塊學習以後,元正為人處事,都比以前穩了很多……別說兩個月的飯了,兩年的飯韓氏都願意管,她這一年天天都在遺憾,怎麽沒有早日動念收養這個處處優秀的小女孩。

現在,雖然心裏還抱著個指望,但韓氏也明白,想收養李含光肯定是沒戲了。她那個書法老師楊什麽,每周兩次,雷打不動車接車送,帶著李含光到他家去練字,國威牌轎車在這條巷子都混了臉熟。一輛國威轎車多少錢?最便宜的都要二十萬!哪是那些外國的賤價貨能比的,老於開的那部什麽寶馬,到手也才只六萬塊……兩家的家境這能比嗎?人家楊老師都沒提收養李含光的事,為什麽?因為慈幼局不可能放人啊!

韓氏在這點上還是很清醒的:眼看九月又是連番競賽了,李含光如果能蟬聯精誠金石,去年的熱潮說不定都會再來一次。——去年她得獎以後,連府電視臺都來采訪,各家報紙也沒有落下的,要不是李含光還是個孩子,必須以學習為重,就接受了府電視臺和兩家報紙的采訪,誰知道這熱潮會燒到什麽時候去?

從去年到今年,慈幼局的變化也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那個出身尊貴的郡主局管幾乎隔三差五就來坐班,慈幼局裏做飯的、買菜的人都給換了一批,房屋也有零星翻修。李蓮湖和李含光也都談到了夥食上的明顯改善……原來說一不二的王副局管,現在老實得和鵪鶉一樣,每天上下班都是垂著頭走……要說這和李含光取得的成績沒關系,韓氏都不會信。

現在還在讀小學,那往後還有初中呢,高中呢,大學呢,這都是成績!慈幼局會放人才怪了。就是肯放,也多的是好人家要收養……

韓氏嘆了口氣,換了身衣服推門出了院子——小正這個小畜生,盡會給她添麻煩,各種肉家裏都是現成的,可這蝦那必須得現買啊不是。也就是他,每天成碗的肉吃個沒夠,竟是挑肥揀瘦的,這又想吃蝦了。

才走到巷口,就見到那輛國威牌轎車緩緩地開了進來,韓氏心頭一動,站住腳等了一會,果然那輛車停到了她身邊,楊老師搖下車窗笑道,“阿姨,含光在你們屋嗎?”

韓氏也是一臉熱情的笑意,“在呢在呢,您有事——不急的話就在家一起吃一口再走,我這正買菜呢。”

楊老師自然忙說不必,“書法協會那邊有點事,要含光過去一下。我接上她就走了。”

韓氏又在心底嘖嘖地讚嘆羨慕了一番——一樣都是有特長,這書法、繪畫就是貴重,楊善榆算學賽一年得獎的學生也有好幾個啊,就不見都和李含光似的出風頭。

帶著笑給楊老師指點了一下門扉,韓氏一邊遺憾著於元正的天分為什麽就應不到這書法上,一面卻是又算計起了去哪家買蝦更便宜……

含光從於家出來的時候也挺吃驚的,她熟門熟路地上了車,扣好了安全帶,便問道,“師父,我們這是去哪呀。”

按說,這種授業恩師都是喊先生的,可楊老師年輕好弄,上回含光到家裏來時正好他在看《西游記》改拍的電視劇,當下就要求含光都喊他師父了,含光雖然無語,卻也是順從了楊老師的想望。就是每叫一聲都在心裏想:師父,你是不是盼著女妖精來把你吃掉呀?

楊老師今年二十五歲,在這個社會還算是相當年輕——雖說電視裏經常在宣傳早婚早育、多生多養,前幾年的日本戰爭也的確是使得秦國人口有所短缺,但在城市裏晚婚已經成了風氣,卻不是政府的倡導可以改變的。含光有時候心裏都想,要是她前世能晚出嫁幾年,是不是就不至於產後大出血就這麽去了。

想到前世,她心裏頓時有幾分郁悶:她前世活得失敗到什麽地步?連到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月子裏喝了一碗藥以後,莫名其妙就開始大出血,吃毒藥都沒這麽見效。當時去世前,心裏覺得是有人害她,可現在回頭想想,論毒藥她也是接觸過一些的,哪個毒藥也沒這麽好的效果啊。到底是倒黴還是被害,含光是到現在都沒個定論。

不過不管怎麽說,女人最佳生育年齡在二十五歲左右,這個常識她是從雜志上給了解到了,現在秦國有些女性年過三十才成親的也有,再加上男人比女人大幾歲也沒什麽,所以楊老師還沒著急找也在情理之中。就是含光有時候會想,這真正非常守禮的人家除外,她那個年代,大戶人家成親前都會給放幾個通房丫頭的,小戶人家也會上青樓楚館開開葷。楊老師看來不像是去過青樓的樣子,他……怎麽還不著急找啊?

胡思亂想了一通有的沒的,這邊楊老師已經囑咐她了,“今天是幾個重要人物到西安府來了——”

他通過車內鏡看了含光一眼,有點無語了——這娃淡然著呢,絲毫不因自己要去見‘重要人物’而激動。

“——其中就有我的老師,你的師公。”楊老師給補了一句。

含光這下坐直身子開始整理儀容了,這種尊師重道的習慣,基本就和她的舉止儀態一樣,都已經是烙進腦子裏,拔也拔不掉了。

楊老師看了這才滿意,遂又繼續叮囑含光,“都是從北京過來的,行程安排得很緊,我老師未必有空和我坐下來談天的,我們過去先相機等著,要是有空檔了,你寫幾個字給老人家看看。若是老人家滿意了……”

他不願給含光太多希望,話說到這也就不繼續了。看含光還是那樣篤篤定定仿佛和沒聽懂似的,楊老師也是在心裏一嘆:這個李含光,實在是太穩了。好像什麽功名利祿都無法打動她一樣,就沒看到她為這種事著急過!

殊不知含光心底卻是有幾分不以為然——她現在最需要的,一個是錢,還有一個就是教育資源。北京來的過江龍就是再奢遮,難道看了她的字畫,還就能把她給辦到國子監大學去讀書?求人不如求己,若說在宅院裏她學到了什麽,第一件事就是別指望天上能掉下錢來,你沒這個資本,就是好處來了也拿不住。

不過話雖如此,她看人臉色的功夫還是日益精進的,見楊老師似乎有未盡之意,遂乖巧順著他的期待問道,“師公是在北京的嗎?到西安府來做什麽呀,師公叫什麽名字呢?”

故作可愛無知得實在是太明顯了,楊老師都看破,趁著紅燈,他敲了含光腦門一下,方才道,“你師公是國子監大學的老教授,到西安府就是路過,主要是到法門寺考察工作的。”

含光搞不懂一個學書法的去法門寺考古做什麽——這一周內電視經常播放法門寺的考古大發現,她也是知道在法門寺塔中發現了一個地宮,現在正在慢慢地往裏考古呢。這一陣西安府要比往年都還更熱鬧了一些,除了官面上的人物,黑白兩道的估計都是沒少來人。

“噢。”她應了一聲,“那怕是要在陜西呆一陣子了。”

“我們看看,若是運氣的話,只怕也能跟著去扶風那邊湊湊熱鬧。”楊老師興致高昂地壓低了嗓門,“你知不知道,法門寺那邊已經考據出來了,那個地宮,安放的是佛祖真身舍利!”

也不知如何,聽到這幾個字,含光心頭突然一跳,仿佛有人在她心上揪了一把似的,她忙定了定神,才道,“可是真有這事呢?電視裏一直都在猜測這個地宮裏封存了都是什麽寶貝。”

“那寶貝可就多了,前一陣子考古進展很慢,都是拿機器去掃的,就是因為抽真空機沒到。”楊老師對考古居然也是如數家珍,“要是能跟著去看你就知道了,這是最新科技,法門寺地宮不大,塔又全倒了,正好可以在地宮上做一個真空層的,進去以後一切都是原樣的。要比馬王堆那邊保護得更好。”

含光被說得也是興趣大起,在她那個時代,唐也已經是數百年前的事了,唐代的古董在當時就能賣出高價,她父親收藏了一只唐代宮廷禦用的金盆,也是視如至寶,得閑都不給兒女輩賞玩的,也就是她們家唯一的兒子,她弟弟洗三那天,拿出來做了洗三的面盆。當時她還小,卻是早記不清楚了。

“若是能跟著湊湊熱鬧就好了。”這下她開始在意和老師公的見面了,遂又纏著楊老師問些老師公的事。楊老師只是隨口敷衍著,

車駕很快就到了一處酒店,楊老師領著含光一邊走一邊低聲說,“一會要是人多,你緊跟著我,和老師見面的機會可是稍縱即逝。”

正說著,兩人也進了電梯,含光還尋思呢,這老先生有這麽紅嗎。

卻是才一出電梯就驚呆了:這人已經都是滿到走廊上來了,一條走廊人聲鼎沸的,連條道都沒剩,所有人一概面朝的都是一個方向,應該按常理來說,等待的也就都是楊老師的老師了。

楊老師見她震撼,也是面有得色,此時方和含光介紹道,“老師乃是金石之學的泰鬥級人物,不論是碑文書法還是古董重器都是國內數一數二的行家,你這小妮子方才還那樣淡淡的……你能有和他見個面的可能都是極好的了,這一走廊都是請他鑒寶的人,就是等上幾天也未必能見到老師呢。”

不合聲音大了點,頓時惹來灼灼註視,楊老師嚇得把含光一拉,往人群中直擠了進去,好容易到了房間門口報名開門了。一進去含光又傻眼了:靠,合著這會客室裏的人也絲毫都不少哇。

不過,這一屋子深衣襦裙的男男女女,多數也都是成年人了,對於楊老師和含光的出現,他們並未如何留意,含光游目四顧時,只見到了三個同齡人,卻是有兩個都是她認識的。

一個是劉德瑜,書法競賽裏打過照面的。

還有一個嘛……

含光的頭皮都有點發麻了:居然是桂思陽。

她還沒去請示楊老師呢,桂思陽也看到了她,他笑瞇瞇地沖含光招了招手。含光還拿不定主意怎麽回覆他時,楊老師匆匆道,“啊,老師喊我進去——你在外面等著,可別亂跑!”

於是,然後,這個唯一清楚桂思陽身世的人,就這樣揮了揮手,不帶走一絲雲彩地消失在了通往裏間的房門中……

☆、衙內的威風

按照含光前世的規矩,這當著外人的面,不論兩人間的矛盾有多大,面子上都是要繃住的。雖說桂思陽和含光之間的關系比較尷尬,但還談不上有什麽矛盾。桂思陽既然叫她,她不過去那就不大禮貌了。所以含光雖然很糾結,但還是走過去笑著同他和劉德瑜打了個招呼,道,“你也是被帶來的麽。”

至於被帶來幹嘛,這個太明顯了,也不必特地去說。桂思陽露齒而笑,道,“是啊,我叔叔帶我來的,他現在也進去了。”

桂思陽的父親是誰含光都不知道,更別提叔叔了,她報以微笑,卻不接腔。巴望著兩人就此沈默下來,不想桂思陽談興卻頗濃郁,又同含光道,“劉德瑜的字已經寫得很好了,我還當我們這一代,西安府裏的書法就數她最強,沒想到去年倒是橫空出世殺了你出來。你平時都是怎麽臨貼的,難道真和新聞裏說的一樣,就是看看就會寫了?”

含光面上有些發燒——這欺負小朋友得來的榮譽,並不能使她感到得意。“也練,每天早起都要寫三十張紙的。”

劉德瑜本來也是乖乖袖手站在窗邊,此時聽到在說書法,不由得便蹭過來了,因笑道,“三十張紙,比我寫得多了。我每天都想寫三十張,結果老起遲了,急急忙忙的寫個二十張就得去上學。”

一般上學時間是在早上八點,去掉吃早飯和路上用時,二十張大字怎麽都得寫一小時,劉德瑜每天都是六點起床,確實算是比較刻苦的了。含光暗自點了點頭:不論劉家底蘊如何,這教女都算得上是嚴格了,也就是這樣的人家,才能代代都有人進入官場,維持著家族的名聲勢力不墜。

桂思陽笑道,“哇,你們都太厲害,我練這個就是玩玩,家裏也沒人逼我學,每晚寫個幾張罷了。”

都是書法愛好者,基本水平還是看得出來的,桂思陽說法若是屬實的話,他的天分那就相當高了,劉德瑜笑道,“那你是夠厲害的了,隨便練練都能進決賽。再加把勁,可不是就得冠軍了?”

桂思陽扮了個鬼臉。“字就是寫得再好也不能當飯吃,隨便練練打發時間便得了。那麽用心做什麽。”

劉德瑜道,“不是這樣說的呀,練字也是練心麽。我奶奶說,能沈下心來練字的,將來遇到大事也就有靜氣了。”

“哦——”桂思陽就笑話劉德瑜,“上回你在我們家打《超級張三》的時候,你那表現也叫有靜氣?”

劉德瑜臉一下就紅透了,她強道,“我那就是玩得入神麽!打電動又不是大事,幹嘛要有靜氣啊?”

含光這下是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了,只好保持微笑。這時她不認識那人便走來笑道,“德瑜、思陽,什麽時候又湊在一起打游戲,我怎麽不知道?”

看來這三人都是認識的,只是按含光瞧著,算不上多熟悉而已。桂思陽也對那人綻開笑臉,“老何你那時候不在啊,去鄉下度暑假了吧。”

他今年才十一二歲,卻叫一個同齡人老何,含光倒被逗樂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桂思陽和劉德瑜還未如何呢,‘老何’不高興了,瞪了含光一眼,道,“你笑什麽笑。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麽嗎你?”

含光笑意一斂還沒說話呢,桂思陽已經打圓場道,“好了,人家又沒笑你。你這話什麽意思嘛。”

‘老何’對著桂思陽和劉德瑜挺熱情的,看含光卻是拿眼角在瞄,也難為他了,怪清秀的一張臉上,竟能堆得下如此之多的惡意和鄙視,“我又沒說錯,她不就是那個李含光嗎。沒爹沒媽,她買得起游戲機?思陽你也是,剛就不該和她搭話,倒是被她給粘上來了。”

如果說柳子昭的鄙視還是比較婉轉,比較有腔調的話。這位老何的輕視那就是恨不得把輕.視兩個字擺到含光眼前,幾乎已經淪為人身攻擊了。含光前世的社交場裏,幾乎不會出現這麽小兒打架般的招數,一時怔了一怔,還不知怎麽回話好呢。桂思陽已皺眉道,“英晨,這樣講話沒意思,李同學雖是孤兒,卻能上進,正值得我們學習,是我不會說話,不合提起游戲的事。”

劉德瑜也皺眉道,“何英晨,你老實點吧,這又不是你家,輪得到你這麽大剌剌地說話嗎。”

兩個人的性格倒是鮮明地表現了出來:桂思陽明顯比劉德瑜會做人一點,說話都是盡量兩邊不得罪的。劉德瑜就有些天真爛漫了,按何英晨的性子,他這話只會越發刺激他。

含光也沒動氣——這就像是她前世養的那只‘斑斕虎’搗亂時她不會動氣一樣的,她卻不想把事態繼續擴大下去了,現在屋裏的大人已有人看了過來,不論她占理不占理,在師公的地盤上鬧出糾紛,總不太好。

“我是不懂游戲的事,”她平靜地說,“但卻不是和兩位同學沒話說。何同學,今日我們是來拜見金石大家的,為的就是瞻仰大家的風采,俾可在金石之道上更進一步。我和兩位同學在書法上志同道合,正好一起談談筆鋒、筆意。不知你要和我們談什麽,談游戲麽?”

她實在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說實話,我也很想知道你今日過來是做什麽的。何同學,你懂得書法嗎?”

何英晨面容扭曲,卻是一句話都答不上來。劉德瑜抿著唇,很明顯在忍住笑意,又是桂思陽打圓場道,“英晨應該也是跟著家裏長輩過來的吧——是談古董的事?”

何英晨便重又得意起來,胸膛挺得高高的,拿眼角瞥著含光道,“我和我伯伯過來的,我們家最近收了一尊大開門的好貨,想請老人家幫著掌掌眼。”

他也不是全無頭腦,雖然姿態做得高,但聲音卻並不大。一邊說還一邊掃視著屋內其餘諸人,生怕被偷聽去了似的。“如果沒走眼,這可是大幾千萬的買賣了。”

含光現在也不是覺得惱,她就是有點被何英晨給弄煩了,哪怕一只貓呢,喵喵叫個不停也挺惹人煩的。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沖何英晨鼓勵地拍了拍掌,道,“我明白了,何同學,你可不必再說了。”

這損人的事就得有個捧哏的才能往下繼續,桂思陽沒接腔,但劉德瑜卻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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